七、你可是要遭罪了,公主。
方焕然瞪着屏幕,用力抓住鼠标,发出咯吱咯吱声。计时器在十分钟前就响
了,但他仍然坐在椅子上看电子邮件,等待常兆云卖掉公司的消息。
你个狗娘养的,真要考验我?
伴随着一声咆哮,他的拳头重重砸在桌上。方焕然抓起一瓶酒,仰起脖子狠
狠灌了一大口。火烧火燎的酒精滑过喉咙,浇在多年来一直埋藏在心中的痛苦和
愤怒中。此时此刻,连最烈的酒精都不能使他平静。这不是计划中的结果,一切
都不在计划中。常桦不该如此娇弱,哭的时候那么漂亮,恳求的时候又那么甜美。
她应该是恶毒的、丑陋的,肮脏又残忍,就像那些娇生惯养、自认高人一等,谁
都该被她们踩在脚下的有钱婊子一样。
常桦不是,而常兆云本该迫不及待、全心全意来救她。
方焕然把酒瓶放回桌上,翻看他的跟踪程序。这已经是第十次检查他的工作,
没有出错,所有文件都被打开阅读过。
每!一!个!
常兆云很清楚他对常桦做了什么,她是常兆云唯一的后代,但却能够无动于
衷。常桦不是他的生命之重吗?那混蛋究竟有没有弱点?
方焕然气急败坏大吼一声,又踢了桌子一脚,椅子下的轱辘把他推离桌面。
这间屋子里都是证据,文件柜里堆满诅咒那个混蛋的资料,更不用说无数证据表
明常桦是常兆云的心肝宝贝。隔壁躺在垫子上的长发美人从出生第一天就受到无
以伦比的宠爱和保护,那个混蛋甚至买了栋酒店,就为把她关在一个套房里,让
他那可爱的小公主安全成长。
愤怒,伴随方焕然多年的熟悉情绪又一次涌上心头!
常桦是常兆云的继承人,常兆云的骄傲和快乐。方焕然要毁了这个女人,毁
了常兆云的骄傲和快乐。他伸出胳膊,指尖在屏幕上缓缓勾勒常桦起起伏伏的优
美曲线,然后停留在饱满耸立的双峰,两粒淡淡的粉色乳尖向上挺立,诱人至极。
「你可是要遭罪了,公主,爱你的爸爸马上就要看到我有多认真!」一个想
法在他脑海中形成,就像一艘装满石油的货轮泄露,在蓝蓝的海洋中留下一片污
染、肮脏、黑暗和灾难。
不再有倒计时,不再有折衷的计划,不再有空洞的威胁。常兆云要么屈服,
要么就看着他的宝贝公主碎成残渣!只用一分钟,方焕然穿好衣服戴上面罩,又
将需要的工具集中在一起。他在电脑前发送了封加密邮件,然后喝一大口酒,甜
蜜而炽热的液体滑过喉咙一路沉到心底。
「让我们看看你坚持的了多久,混蛋。」方焕然对着没有反应的屏幕呵呵冷
笑。
他离开工作间,经过窄窄的走道,在沉重的大门前停下。方焕然慢慢吸口气,
好让自己尽量冷静,将心底沸腾的仇恨压在一丝理智之下。别杀了她,尖叫就好。
方焕然打开锁推开门,常桦猛得从床垫上弹起来。然而,修长纤细的四肢被
铁链拴着,铁环叮叮当当作响,她也被随之带来的疼痛又摁回垫子上。常桦一直
在睡觉,方焕然在屏幕上看了她将近一个小时,现在需要她在清醒中接受痛苦。
他拿出遥控器,将屋里的灯光调到最亮的一档。垫子上的常桦美极了,乌黑
发亮的长发缠绕在白皙柔嫩的皮肤,圆润挺翘的双乳微微朝两边撇开,上面凸起
两点樱桃红。腹部陡然下落,平滑细腻竟无一丝赘肉,形成一片凹陷的峡谷,正
中是个浅浅的肚脐。再往下便是坟起的阴唇,薄薄一层发茬挡不住两片柔嫩的肉
唇起于耻丘。两条长腿大大张开,露出藏在里面的两片小阴唇,鲜嫩的洞口紧紧
闭着,无法窥见更多风光。
常桦抬起头,明亮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他禁不住笑起来,毫不意外的,那
张天使一样的脸上露出恐惧和哀求的模样。这个女人强忍折磨,迷人的眼睛不断
寻找他无法给予的怜悯,只是因为她心存幻想,不久的将来世界还能恢复以前的
美好。不会了,她的世界在方焕然走入公寓的那一刻起,就永远的改变。
「看来爸爸不想救你,公主,」方焕然咕哝着,声音危险而安静。他故意将
脚步放缓放沉,一步一步朝常桦走近。他喜欢常桦为他颤抖的模样,嘴唇微张、
呼吸紧促、乳房起伏、乳头挺硬。方焕然很想知道是因为房间里清冷的空气还是
他的存在让她的肌肉那样颤抖。
「是时候让你受苦了。」
「不、不、不,等等。我会帮你说服他,让他照你的话去做。我发誓,让我
再和他谈谈!」常桦胆战心惊,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
方焕然停在她身边,低头凝视一丝不挂的美丽躯体。常桦的恳求焦急而绝望,
让他血液沸腾、兴奋不已。他有一种冲动,扑到她的身上,亲吻抚摸,然后可以
一一停,他妈的,集中注意力。
「我不想再让你跟他说话,公主,我要你为他尖叫,这一次你可要拿出吃奶
的劲儿尖叫才行。」常桦使劲摇晃脑袋,方焕然的笑容在面罩下加剧。
「求你了!请让我再跟他谈谈,告诉我你要什么,我会说服他的!我发誓!
我会的!」惊慌失措的她挥舞着手链和脚链,迫不及待想行动起来。
常桦不停乞求,方焕然低下身子,在她身边半蹲半跪,花了会儿时间用一根
手指在她手臂柔软的皮肤上下游走。常桦是那么纯洁、那么善良,像她这样的人
怎么会和一个混蛋联系在一起,甚至拥有那混蛋一半的基因?方焕然无法理解,
但这一切无关紧要,他只需要她的痛苦。
「张嘴。」他把口塞放在常桦面前,给她一个容易的选择,但常桦像他预料
的那样紧咬牙关。不知怎么的,这女孩在如此胆战心惊的同时,还能保持一丝不
屈。常桦的自我保护意识在哪里?她为什么不乖乖听话,恳求方焕然对她宽大些?
仁慈些?
倒不是说这么做真会有用。
方焕然用虎口卡住常桦的下巴,手指捏住下颚的肌肉,在她呜咽中慢慢撬开
嘴巴。一旦有足够空间,他就把口塞挤入牙缝里,然后紧紧压住,强行让口塞留
在嘴里。
「嘘、嘘、嘘,你又忘了,我不是在询问。公主,当你不听话时,只会惹我
生气。」
一声刺耳的、难以理解的喊声从常桦嗓子里逃逸出来,他把口塞绳子又往紧
调了调,常桦发出的声音完全变成呜呜的哀嚎呻吟。这样的声音更好听,常兆云
一定会喜欢。
「你真是个傻女孩儿,相信爸爸告诉你的每件事。」方焕然站起来,慢慢解
开腰间皮带,再把皮带从裤子里抽出来,在空中挥舞,发出倏的一声。
美妙的旋律!
常桦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更加激烈的拉扯束缚,牵动手铐、脚铐,叮叮当
当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口塞里的哀嚎声越来越大,呜咽着,恳求着。
「好吧,公主,该尖叫了。」方焕然不加理睬,手腕一弹,皮带落在大腿还
未完全愈合的伤痕。
常桦在床垫上弓起身体,痛苦地叫喊。漂亮!正是他平息怒气所需要的样子。
再一下落在大腿内侧,常桦的双腿剧烈抽搐,呜呜咽咽的恳求早在第一鞭时
就因为啜泣而变得断断续续。方焕然喜欢极了,她扭来扭去的样子就是在诱人犯
罪。尽管已经无处可去,但还是竭力避免下一次的皮带抽打。皮革与皮肤的尖锐
碰触响亮而刺耳,疼痛中的尖叫,抽泣中的哀求,即使在暴力鞭打下,常桦的声
音还能保持甜美的起伏,惹得方焕然的肉棒在裤子拉链后像她的身体一样不停抽
动。
欲望与愤怒同时在他胸中升起,再在手臂中挥出。一次、一次、又一次。常
桦嗓子里发出的各种声音从口塞的孔眼中毫无遗漏地传出来,嚎哭、尖叫、抽泣、
呻吟,长长短短、高高低低,在墙壁和天花板间反弹穿梭。苍白的皮肤上泛起一
道道红色的伤痕,有那么一会儿,方焕然希望把她松开,好让常桦翻个身,把美
丽的背脊也抹上与前面相同的痕迹。也许下次,她父亲如果还不把他的威胁当回
事儿的话。
手机平静地呆在他的口袋里,什么都没有。那个狗娘养的混蛋!
摧毁公主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他调整攥着皮带的位置,将皮带对折起来,
然后接二连三抽打,从乳头到膝盖无一遗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次抽打后
都有一声叫喊或一声啜泣与之伴随。常桦紧闭双眼,身上布满了鲜红的伤痕,面
颊因泪水而闪闪发光。她努力让自己坚强,但扭曲的表情却有一种超然的吸引力。
对这么个小东西来说,她倒是挺能耐!
肉棒在裤裆的拉链后越来越不舒服,方焕然却没有停手,直到被口袋里的一
阵尖锐的电话铃声打断。常桦歇斯底里的喘气也不由停下来,睁开眼睛看个究竟。
方焕然拿了出来,看看发亮的屏幕,满意地说道:「看来亲爱的爸爸终于忍
不住了,公主。」
他转身面对其中一个摄像头,常兆云看了这么久的精彩实况才回电话,真是
失礼之极。他按下电话的接听按钮,电话那头传来争吵声,然后再是常兆云响亮
的咒骂,「你在吗,混蛋?」
方焕然保持沉默,但慢慢举起手,向镜头挥了挥。他拒绝出声,这次手机的
音频没有通过任何过滤器扭曲声音。
「我签了你的文件,现在放开她,让常桦马上离开!」常兆云狠狠发出一系
列命令。
方焕然对他的命令嗤之以鼻,忍住反唇相讥或破口大骂的冲动,他还有更好
的方法说明谁是掌控局势的那个人。方焕然走到常桦柔软、颤抖的身子跟前,慢
慢蹲下。常桦屏住呼吸,但紧张的神经还是让她肌肉抽搐,心跳在胸口毫无规律
的起起伏伏。方焕然把电话放在她脑袋旁边,轻敲了下免提功能。
常桦立刻明白过来,眼神瞬间变得柔软弱无力。她摇着脑袋,无言恳求方焕
然不要这么做。
「常桦?」常兆云的声音从手机的扬声器里传出。
熟悉可亲的声音让常桦的精神像决堤的大坝,她失声痛哭,喊叫得更加大声,
剧烈地撕扯固定在手腕和脚踝上的铁铐,不管这样的动作只会让她伤得更严重。
方焕然默默朝一条大腿上又抽了一皮鞭,常兆云大叫起来,「别碰她!我签
了你他妈的合同!我把文件也发送出去了!你去检查,统统都已经办好,现在放
她走!」
方焕然抬起头看向摄像机,常兆云还在命令他?这个混蛋是不是已经习惯周
围人只能对他点头哈腰、阿谀奉承,以至于想都不想现在这种情况,究竟谁该听
谁的。愤怒在他的血液中沸腾,他冷笑着看了眼镜头,在沉默中用行动回答常兆
云的命令。
方焕然慢慢把手放在常桦的腿间。
湿的,他妈的湿透了。卧槽!
常桦的阴部不仅湿热而且及其润滑,他的两个手指摁在唇瓣分开,方焕然惊
讶地发现那粉嫩的穴口闪闪发亮,而手指上沾着一层湿漉漉的淫水。他的肉棒更
痛了,裤子也越来越紧。
「你说过你会放了她!」常兆云睁着眼睛说瞎话。
方焕然抬头看着摄像机,慢慢摇摇头,熟练地在阴唇磨蹭滑动,而常桦的屁
股也随着手指的动作上下伏摆。常桦的哭声更大了,像是在乞求他停止。然而,
他只关心这场精彩的表演是否有观众。他把三个手指伸进公主的阴道前,确保慈
爱的父亲看个仔细。口塞后的哭声清晰可辨,话筒里发出的一系列诅咒也证实这
位高高在上的混蛋的确正观看着他们的精彩表演。
常桦双脚踢着锁链,弓起漂亮的背部,纤细的血管从吹弹可破的皮肤凸显出
来,暖热丝滑般的湿润缠绕着他的手指。方焕然想都没想,手指已经开始寻找阴
道里敏感的神经和柔软的嫩肉。常桦扭搅着身体,想躲开他的触摸,但方焕然一
只手放在她的小腹,另一只手在她体内自由移动。直到常桦沉默下来,无声地摇
着脑袋。
常桦停止挣扎,努力保持静止。然而,方焕然的手指清晰感觉到甬道在揉弄
中有节奏的挤压,显然她的精神与原始的快感在不懈抗争。方焕然不屑地笑了笑,
不急不徐继续他的动作,这个公主不知道面对的人是谁。没过一会儿,常桦鼻子
深吸一口气,嘤咛声到底冲破喉咙,在房间里延绵缭绕。方焕然不禁回想起常桦
折在沙发靠背上,被他操到高潮的诱人模样,更不用说还有蜜穴中的热流包裹着
硬挺的肉棒,抽搐跳跃的销魂感觉。
他又想要了。
「住手、住手、住手,我卖掉了那些该死的公司,你还想要什么?」常兆云
的声音听起来几乎像是在关心,也许在他手下无助屈辱的公主确实是这个混蛋的
弱点。
方焕然给阴蒂施加了点压力,增加手指在甬道里抽插的力度。效果非常好,
常桦为他弓起优美的身体。方焕然看在眼里,拇指又找到阴唇中的小珍珠,随着
手指抽插的节奏揉弄戏弄。常桦秀眉紧蹙,扭曲的小脸涨得通红,闪亮的眼睛紧
盯着他。他完全知道常桦想要什么,乖乖女不想让电话那头的混蛋父亲看到她因
遭受折磨而高潮,无言地哀求他在她崩溃前挂断电话。
不可能,公主。
方焕然熟练地玩弄常桦的私密地带,很快找到她的敏感点。她的反应越来越
美丽,臀部轻轻抽搐,呼吸随着快感增加而急促。脑袋后仰,嗓子里发出撩人的
嘤咛,脆弱而白皙的脖颈完全暴露出来。那里有他的掐痕,更不用说浑身是皮带
抽出来的血印子。不管常桦多憎恶身体的反应,臀部还是为他抬起放下,配合手
指的每一次滑动。当她离高潮越来越近时,双手情不自禁捏成拳头。
很快,第一声甜美的嘶叫从口塞中溜出。常桦顿时警觉,下巴绷紧,咬住口
塞不再出声,只从鼻子里冒出一股哼哼声。方焕然的目光移向手机屏幕,每一秒
都在滴答作响。常兆云还在听、还在看,方焕然要确保这个混蛋清楚地知道这场
交锋中究竟谁是那个说了算的人,当常兆云不遵守规则时会发生什么。
常桦改变策略,用另一种方式开始反抗。她疯狂地摇晃脑袋,臀部随着脑袋
的节奏翻扭,试图破坏方焕然的挑动和玩弄。虽然他很想在这一刻抓住她,直接
把肉棒捅入她的身体,但方焕然知道这会儿不是时候,他必须让常桦接受屈服的
事实。方焕然侧身躺到她旁边,将手机放到她的胸部,然后手指插进她的头发里,
居高临下把她压在薄薄的床垫上,脸庞在她上方盘旋,同时加快手指进出蜜穴的
力度和速度,逼她来到高潮边缘。
常桦仍然在抵抗他带给她的感觉,方焕然被她脸上的挣扎迷住了。
我的!方焕然在心里咕噜咕噜念叨着,阴道和头发里的手指同时发力,抚触
更加激烈。忽然间,常桦高高拱起身体,撞到他的身上,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叫喊
从口塞中传出。她的四肢僵硬,小腹不停抽搐,胯部扭搅挣扎,想要甩掉他的手
指摆脱高潮。然而,方焕然手指不仅紧紧跟随着她的挣扎,而且还在蜜穴中弯曲
扩张。
那一刻,方焕然有几秒钟的愣神,他见过无数女人的无数次高潮,没有哪次
像此时此刻的常桦。操,操,操,太完美了!
方焕然赶紧缓过神,恢复往常的冷漠。也许是习惯使然,他并没有立刻撤退,
而是放慢阴道里手指抚摸的速度和力度,直到常桦从高潮中缓和。她的四肢仍然
在颤抖,虚弱地瘫在床垫上,身下一滩湿漉漉的淫水蜜液。伴随着轻轻的呜咽,
常桦的呼吸渐渐均匀。带着一丝遗憾,方焕然抽出手指,松开口塞扣子,抓住电
话站起来。电话那头的咒骂还在继续,他抬头看着摄像机,感激面罩将他此时真
正的表情完全遮掩住。
方焕然瞥了眼躺在床垫上的公主,按下结束按钮,把手机放回口袋,又将灯
光调到最暗,强迫自己走出房间。他要远离这个女人,这个被铐链锁住、敞开身
体等待他的女人。直到把大门关上锁好,他才靠在门上扯下面罩。有那么一会儿,
方焕然甚至觉得虚弱无措,竟然抬起手指放在嘴唇上尝了尝。那味道比闻起来更
好,比她呻吟的声音更像天堂。
常桦竟然那么湿!
「你他妈的想点儿正事!」方焕然嘶嘶说道,在裤子上擦擦手,迅速调整裤
子拉链后的帐篷,大跨步朝工作间走去。常兆云说他在文件上签了名,那就表示
方焕然的计划成功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儿,常桦是达到目的的手段,仅此而已。
方焕然砰地关上工作间房门,在他和那女孩之间又加了一道屏障。他将电话
和电脑相连,有条不紊检查安全加密程序是否运行良好。一切正常,很好,他仍
然安全地藏匿在亲手建造的地下室里。方焕然快速检查他的电子邮件,确认收到
常兆云的包裹。
太棒了,计划正一步步进行,接下来对合同进行数字扫描,然后把这个混蛋
的财富分散到世界各地。与此同时,他调出文件,这是常兆云下一步该做的事儿,
方焕然早就精心准备完成,鼠标轻轻一按发送出去。方焕然毫不怀疑,常兆云这
次会认真对待这份新的时间表。他握着拳头,指节一下下敲着桌子,努力分散自
己的注意力,尽量避开摄像头画面。他只瞥了一眼,确保常桦吐出嘴巴里的口塞。
她尖叫的样子,高潮的样子……
方焕然低声呻吟,隔着裤子一把握住肉棒。他想操她,把自己埋在她的大腿
间,感觉她弓起身体迎向他,但现在还不行。
切换到他为第一封邮件准备的视频,又一次,方焕然贪婪地盯着屏幕上的黑
白画面。常家的豪华公寓里,常桦正慵懒地蜷缩在沙发上。当他把她从沙发上拉
下来时,她眼里闪现难以置信的惊讶,长长的双腿又踢又蹬。他仍然记得她的恳
求,脑海里用最高的音量播放柔弱可怜的声音。当她摆脱束缚跑开时,他的肉棒
在那一刻激动地竖起,惹得小腹一阵酸痛。常桦拼了命的反抗,表现得很坚强。
不过他更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弯到沙发上,割掉内裤完全占有了她。
方焕然拉开裤子拉链,把内裤扯到一边,紧紧握住肉棒。他还记得她的蜜穴
在指尖上丝滑般的湿润,还记得她高潮时紧紧裹住肉棒的痉挛。现在,常桦一丝
不挂躺在床垫上,四肢被铐,任凭他的摆布。他想起她温柔的哀求,低沉的啜泣,
还有皮带抽打在皮肤上啪啪作响时痛苦的尖叫。握住肉棒的手越来越快、越来越
用力,伴随着一声狂吼,射出一股股白色精液。
看着面前的屏幕,方焕然的心脏在胸前怦怦跳动,一边是常桦痛苦地摊在沙
发上,双手扣在手铐里,双腿大张。另一边的她躺在地上,被铁链拴着,无声哭
泣。
操!
公主啊公主,我该拿你怎么办?
八、你父亲终于把我当回事了。
在蒙面人回来之前,常桦已经躺在床垫上好几个小时,双腿大大的张开,身
上的鞭伤火辣辣灼烧着皮肤,脸颊因太多的泪水和汗水滑过而涩裂。蒙面人的愤
怒就像一个黑暗的磁场,虽然被面罩遮掩看不见,却真实而明显。大门砰一声关
上时,他急速起伏的胸口就已经是足够的警告。
父亲又错过一个截止日期。
那次没有电话、没有皮带、没有挑逗和抚摸,他只是爬在她的大腿间,扯开
拉链,掏出肉棒深深刺入她的身体。常桦痛苦地乞求,但蒙面人一句话不说,只
是狠狠地操她。无论如何竭尽全力避免,高潮总是如期而至。
再一次。
当蒙面人在她体内猛烈抽插移动时,思想对身体的反应毫无掌控力量。
另一个视频,另一组尖叫和恳求被录下来。
她父亲现在在哪里?他担忧焦急的声音在哪里?常桦知道董事会权力很大,
但常兆云牢牢掌管公司,也很少在采取行动前请求许可,这种态度经常会激怒董
事会其他成员。常桦不止一次听到爸爸在电话里或视频会议中发火喊叫,那声音
在公寓里响亮地回荡,甚至可以穿过紧闭的房门。爸爸不会眼睁睁让这种事发生
在她身上,对吗?
除非爸爸在生她的气?常桦对自己被绑架也很愤怒,可爸爸认为她该因此受
到惩罚吗?这是她应得的?怀疑像种子一样在常桦脑海里发芽、盘旋生长。慢慢
地、无情地,使她在纠结和折磨中更加沉沦沮丧。门上又发出开锁的声音,虽然
常桦已经筋疲力尽,可浑身肌肉还是不由自主紧张。她不能再拉铐子挣扎,皮革
下的手腕和脚踝这会儿又青又肿,已经有溃烂的迹象。
「哦,公主,你这个幸运的女孩儿……」蒙面人拽住她的头发,拉紧她的脖
子。
这已经是蒙面人的习惯动作,常桦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不想再做哪怕一
丁点儿细微动作激怒他。事实上,似乎只有在她乞求时才能取悦他。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么,公主?」他松开手把她放回床垫,面罩后面又是那
种熟悉的笑声,低沉而危险。常桦等着蒙面人再次伤害她,给她带来新的痛苦,
但却感觉到他这次在折磨她的脚踝。
「你亲爱的爸爸刚刚卖掉他在大秦科技的股份,常兆云从此少了一个避税天
堂。」蒙面人瞄她一眼。
常桦隐隐记得这个名字,大秦科技是一家规模很小的公司,生产硬件,至于
到底做什么硬件她不记得。在脑子里的某个地方,她想把这些零星散落的点联系
起来,但很快意识到两个脚铐被松开了。蒙面人毫不费力把她翻个身,眼睛从面
罩里瞪着她,计划成功让他的眼神充满兴奋和狂野。
他摸摸常桦的脸颊,亲密地问道:「告诉我,你认为他最终决定你的重要性
足以超过他的钱和权力了吗?」
常桦偏头拒绝回答,蒙面人这次倒是一点儿不介意,看来他心情真的很好。
不仅解开脚铐,又松掉腕上的铐子。他的手拂过赤裸的肌肤,捏了捏乳房,又问:
「或者你觉得他喜欢这些视频?」
「他会找到你的。」声音干涩沙哑,常桦的喉咙因为嘶喊伤得很重,然而他
听到后不过是低低轻笑。
常桦眼见蒙面人没打算拦着她,挣脱锁铐急忙连滚带爬跑开。长时间四肢伸
展栓在垫子上,忽然移动身体,每块肌肉都在尖叫着疼痛。更不用说因为牵动伤
口,又让她一阵头晕目眩。幸亏那男人一动没动,反而饶有兴趣盯着她,饥渴的
目光在她满是淤青的身上游走。常桦迫不及待爬到墙边蜷缩起来,长长的头发遮
住自己的身体。如果父亲没有跳进他设下的那些勒索和圈套,这个混蛋毫无疑问
会非常享受再次对她惩罚,虐待、奸辱。
蒙面人自顾自地哼着歌,慢慢把铁链收起来。他在门口停下,一边开门一边
嘲弄地问道:「再问一个问题,你不觉得如果他能找到我,这会儿不是早就该来
救你了吗?」
常桦张嘴正欲替父亲争辩,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那个男人并没有等她
的答案,自顾自的离开。门锁扣上的声音传来,她又等了一会儿确定蒙面人不会
回来,这才把床垫拖到角落,蜷缩在那个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愚蠢,愚蠢,愚蠢。
她不安全。有一件事他说得很清楚,没有什么能保护常桦,也没有什么能阻
止这个蒙面人。如果他想把她拴起来,他就把她拴起来。如果他想碰她,他会的。
如果他想让她尖叫、乞求、哭泣,他都可以为所欲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一次
又一次证明这一点。
常桦不知道在这个房间呆了多久,没有时钟,更不用说可以代替时间的参照
物。天花板上的红点儿永远是一成不变的,然后时不时会有个馒头,似乎也没有
固定时间间隔。她没办法说出过了多少小时多少天。他将她从公寓里绑架后,究
竟多长时间了?
三天?一周?
一阵歇斯底里的咯咯笑声从常桦的嘴唇爆发出来,她把双腿紧紧搂在胸前。
如果她真是公主,在她大声呼救时,就该有个骑着白马、手持宝剑的王子听到,
再不畏艰险将她从灾难中解救出来。她抬起头,想知道是否有人关心她的失踪?
父亲是否在计算她离开了多久?时间对她究竟有没有意义?这会儿是早晨、中午,
还是晚上有意义么?
没有。房间里什么都没有,而她正在这个囚牢里慢慢消失。
常桦太累了,她迷迷糊糊睡过去,浑浑噩噩醒过来,精神越来越萎靡,脑子
也在退化,好像每一个念头都被灰尘覆盖,不仅模糊了思绪,而且很难刷洗干净,
甚至连吃了几个馒头都数不清,那原本是她粗略记录时间的一种方式。陌生的声
音传到她的耳朵,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是自己在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常桦抬手一
缕缕梳理头发,然后又编成长长的发辫。
「我快疯了……」常桦喃喃说道。
那个男人说要毁了她,他就要做到了,或者已经做到了,大腿间因为需要而
脉动的事实更证明这一点。他是恶魔,用邪恶的力量带给她一场可怕的噩梦。常
桦身体里某个扭曲的部分渴望他,尤其是当她想起那些鞭打、皮带、手铐,想起
他抓住她的头发,制服她的方式,脊椎底部都会产生一阵刺痛,一遍又一遍。常
桦已经在改变、在一点点堕落。他成功了,不是么?不,不,不,常桦内心大声
的呐喊。她得反抗,不能这样,至少不能这么容易!
常桦打起精神,把发辫编好,身子前倾拿起地上塑料杯。她站起身,看到门
口放的两个馒头,这表示她昏睡了三天还是四天?常桦感觉不到腹中饥饿,但还
是全部塞进肚子里,又接了些水小心翼翼啜饮。水槽还有些水,她一杯杯舀出来,
杯沿贴在皮肤一点点倾倒,手指抹着清水将身上仔细擦拭干净。最后,她把剩下
的水泼到脸上,感觉脑袋清醒了不少。
常桦再次打量自己的牢笼,除了床垫和她,依然空空如也。当然,还有天花
板上的亮点,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个亮点,八个摄像头。蜘
蛛腿也有八个,没错,这间屋子就像一张网,而她是只孱弱无力的蚊虫被囚禁其
中。这样,那个绑架她的蒙面人就可以慢慢吃掉她。像他希望的那样,一点一点
毁了她。
更糟的是,她让他这么做。
「不要!」常桦自言自语,发出刺耳的咆哮。那个昂首挺胸走上主席台接受
优等学位的女孩儿在哪里?那个站在万米自由泳冠军奖台的女孩儿在哪里?那个
可以引述金融租赁法帮助庆合修改融资合同的女孩儿在哪里?她应该还是那个人。
即使赤身裸体、遍体鳞伤、不见天日。她仍然可以很聪明、也可以很坚强。
常桦想起早年在历史博物馆看到的一副国画,故事源自《晋书》,讲的是一
个弱女子绣娘向强奸她的男人复仇的古老故事。那幅画既生动又阴暗,绣娘满身
伤痕,手里拿着一把涂着鲜血的长刀,凝视着瘫倒在地上的仇人,看上去强大而
惊心动魄。也许是她还没从暴力中恢复过来,绣娘情绪激昂,两眼放光,嘴角露
着满意的微笑。尽管故事在开篇时描述绣娘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女人,但在屠杀伤
害她的男人时,却能如此果断和平静。
她做得非常好,遭遇横祸的同时,可以不悲不伤、不慌不忙,而且凭借自己
的智慧奋起反抗。常桦对此印象深刻,她一直觉得古代女性处境艰难,传统礼教
要求她们柔弱温顺、放弃自我,差那么一点就会成为匍匐在男人脚下的奴隶。好
不容易有些为自己、为亲人复仇的故事,也都没几个有好结局。报仇失败惨死也
罢了,有很多即使报仇成功,也都好像生无可恋似的,竟然会选择自杀结束生命。
绣娘的故事与众不同,也让常桦明白女人和男人对抗并不是一味的牺牲。不
管是温柔优雅还是凶狠残忍,绣娘强悍沉毅的身影被记录下来,证明女人的内心
也有坚不可摧的力量。
常桦精神一阵,脊椎压到水泥墙上慢慢坐下去。在朦胧模糊的思绪中,一丝
力量微微闪现,那是绣娘衣襟上的一抹红色,掠过她的心灵深处,召唤她前进,
给她胆量和支持,勇敢而不屈服。如果常桦努力的话,她也可能会是下一个绣娘。
不再当陷入困境、无助无能的弱女子,也不再是无所作为、等待救赎的公主。
她要改变!
常桦盯着大门,往事一幕幕闪现,她的努力、骄傲、成就,然后是面罩、手
铐、皮带,阴冷的目光,强壮的身体,坚硬的一一她摇摇头,深深吸了口气,从
体内某个未知的深处汲取力量。她的精神必须强大起来,行动、行动、行动,要
么改变要么死亡,但她绝不要束手就擒,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囚禁中萎靡枯萎。
常桦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摄像机,大声喊道:「嘿!」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鲁莽的放纵,从某种程度上讲,也许更证实她对理智的
控制渐行渐远。不然,她为什么要召唤这个恶魔回来?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父亲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你究竟要把我关到
什么时候?」常桦喋喋不休列举着心里的问题,清空大脑混乱模糊的思绪。
片刻,摄像头上的小红点一个接一个熄灭,不再有红眼睛盯着房间。摄像头
全部关闭,但灯至少还亮着。这至少表示蒙面人不会用简单粗暴的黑暗对付她,
这是个好现象,对么?蒙面人折磨她的手段层出不穷,他不会是想到什么更残忍
的方式惩罚她,对么?常桦的肌肉绷紧,恐惧穿过冰凉的脊椎,刺痛仍在那里。
一种灼热的、嗡嗡的、饥饿的感觉在她下腹盘旋。
停止,你不想要他,你只需要答案。
过了一会儿,金属锁发出的刺耳声在牢笼回荡,常桦条件反射似的抱膝坐到
垫子角落。然后他站在那里,身上每一处地方散发危险的气息和力量。这一次,
蒙面人没有衣服、没有手套、没有裤子、没有鞋子,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贴身的
黑色四角内裤,当然还有那该死的面罩。现在几点了?常桦发疯似的对着摄像头
大喊大叫时,蒙面人也许在睡觉。她吵醒他了么?
蒙面人的脑袋靠在门框,凝视着她,「你找我,公主?」
「什么一一」一丝酒精的味道钻进她的鼻息,常桦猛然后退。他的声音里有
一种可怕的温暖,不由得让她提高警觉,「你喝醉了吗?」
「我在庆祝。」蒙面人走进房间,一只手拿着瓶酒,一只手啪的关上金属门。
巨大的关门声让常桦吓了一跳,但他连眼皮都没动上一动。
「庆祝什么?」
「你父亲终于把我当回事了,我一斧一斧砍掉他这棵参天大树。」蒙面人举
起一只手,模仿着斧子在空中挥舞,「啪、啪、啪!」
「什么意思?」
那人的目光转移到一边,但说话时还是又看她一眼,耸耸肩道:「我夺走他
的一切,就像我承诺的那样。」
「你都在说什么啊?」常桦暗道糟糕,需要比这更详细的信息。
蒙面人慢慢向她走来,赤脚啪啪踩在地板上,双腿上的肌肉随着移动一伸一
拉。她静静坐在远处,指甲嵌入手掌,忍住逃跑的冲动,常桦拒绝再玩他的游戏。
「你真漂亮。」蒙面人停在她身边蹲下身子,把瓶子放在地板上,嘴里叽里
咕噜着,「甚至比你在电视上看到的还漂亮……你在电视上总像个没有生命的布
娃娃,但是……你不是。」
「不是什么?」当蒙面人伸手去摸她的脸颊时,常桦躲开他的手。
「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他直截了当回答,然后坐在床垫的另一端,胸
口发出低沉的笑声,「我一直以为你确实是。」
「布娃娃?」
「死气沉沉、空空如也。」
常桦皱起眉头,但眼睛仍然盯着瓶子。
蒙面人到底在说什么?酒后胡言?他是不是醉了?……无论如何,让他解释、
让他说话。
「为什么我该死气沉沉、空空如也?」
「因为你父亲啊,我根本不知道你是怎么存在的,你本就不该存在。」蒙面
人慢慢摇头,拖着身子向后挪动,直到肩膀碰到墙壁。
「我不明白。」常桦透过面罩上的洞,看着他疲倦的闭上眼睛,小心翼翼静
悄悄向前挪动身体。
「你当然不明白,公主,你是个瞎子和笨蛋。」
蒙面人的话越来越含糊不清,这是个好消息,常桦可以利用他的麻痹大意。
她伸手抓住蒙面人脚边的瓶子,手指紧紧握住瓶颈,上面还有他拿着时留下的温
度。
「你总是这么说。」常桦轻声咕哝,从地板上拿起瓶子,用膝盖一点点移动
身体。瓶身的光滑质地让她高度警觉,现在瓶子已经在手里,她只需等待合适的
时机。
「因为你是啊,瓷娃娃似的脸蛋,苗条的身材,精致的衣服,还有长长的头
发。在电视上看到时就觉得手痒,实际比我想象的还要丝滑柔和一一」
常桦屏住呼吸举起瓶子,拼尽全身的力量,对准他的脑袋挥去。
九、你想看见我的样子?
「找死!」
蒙面人大吼一声,黑色的眼睛在面罩后瞪着她,不仅凶狠无比而且清明透彻。
他好像早有准备,出手抓住她的手腕,猛得扭动胳膊。剧痛从手臂关节上传来,
瓶子掉到床垫上。
倒霉。
常桦意识到要么自己是误判酒精对蒙面人的影响程度,要么就是他故意装成
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引诱她上钩。不过这一次她不会屈服,在那瞬间她想到坚韧的
绣娘,战斗的热血在体内流动。常桦尖叫着站起来狠狠踢向蒙面人的胳膊,使出
全身力气挣脱他的手。他果然松了手,以至于常桦向后一倒,差点被自己绊倒,
但她很快恢复,飞似的冲向门口。她的手紧握把手,一口气把门扯开。屋外的光
线亮得刺眼,但她不在乎,她要离开这该死的囚笼。
常桦毫不犹豫向右冲出去,有那么几次,她的耳朵贴在墙上或者地上时,能
够听到他的脚步声总是从右边来、向右边去。走道的尽头是一扇金属门,她可以
办到。大概只差三米的距离时,她的辫子突然被猛得扯住。常桦差点四肢腾空摔
倒在地,但她及时稳住自己,只是趔趄两步,一下子撞到墙上。
蒙面人没有浪费时间,利用这个机会将她的长辫子在手里缠了几圈,喃喃道:
「这可真不怎么聪明,公主。」
他拽着辫子把常桦往回拉,但常桦疯了似的,两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脚后
跟使劲儿钉在水泥地面上,再把身体的所有重量向另一边沉。头皮上的刺痛不足
以阻止她,对方的平衡也没能维系很久,两人一起摔倒到地上。常桦拳打脚踢使
劲儿朝他身上招呼,但蒙面人只是抓着她的头发。两人都在争取主动,最后蒙面
人设法朝她的膝盖使劲儿一撞,常桦重重跪在地上。他摇摇晃晃挪着脚步,把常
桦一点点拖回牢笼。
剧烈的疼痛灼烧常桦的眼睛,泪水顺着脖子流下,但她仍然怒不可遏。在牢
笼门口时,她设法倒到地板上,强迫他停下脚步。
「放开我,你他妈的让我走,我再也不做你的工具了!」
蒙面人像一头盛怒中的狮子,咆哮道:「起来。」
「不!」常桦大声回应,借着绣娘的力量对抗她的恶魔,这个残忍的、黑暗
的混蛋变态。她固执地趴在地板上,腿伸到另一边。这样,如果他想移动她就得
自己来。她不会走,也绝对不会爬回自己的牢笼。
「你知道我能对你做什么吗?」蒙面人威胁道。
常桦这次没有退缩,大声反驳道:「你在开玩笑吗?我浑身上下都是你留下
的伤,混蛋,我已经领教你能做什么了!」
她挪了下身子,朝着他的腿一脚踢过去,但蒙面人几乎动都没动。常桦沮丧
地尖叫,反手抓住他的手,指甲扣入他的皮肤。气息在他的牙齿间嘶嘶作响,他
放开她,常桦立刻向后爬开,内心产生一丝纯粹的胜利。然而,时间并没有持续
多久,她气喘吁吁地看着庞大高耸的身躯跟着她,知道再往大门冲是没用的。
「你他妈的还想怎么样?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常桦吼道。
「我没说清楚吗?」蒙面人低头看着她,也许是知道她哪儿也逃不出去,慢
慢调整了下稍微倾斜的面罩,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平静说道:「我要用你毁灭常兆
云。」
「你不会如愿的,我不玩了!」
「可不是,我们能对你有什么指望,你个瞎子公主。」蒙面人抓住她的胳膊,
强行把她拽起来。他没有把她扔进牢笼,而是转身将她钉到墙上,膝盖打开她的
大腿摊开。
「别这么叫我!」常桦使劲儿推挤他的胸膛,再次尖声叫道,声音中混杂内
心所有愤怒、羞耻和痛苦。
「怎么了?干嘛这么火?公主?是因为我这么叫你,还是爸爸想永远把你当
成他的公主?」蒙面人戏谑道。
不管外面的情况有何变化,蒙面人好像决定好好戏弄她一番。他没有再用肢
体暴力那一套,转而变成语言暴力。然而暴力就是暴力,不管什么形式。
常桦深吸一口气,用尽肺活量大喊:「滚开!」
蒙面人没有理她,而是捧住常桦的屁股,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胯部劈开她的
双腿,直到她别无选择,只能把腿缠在他的腰上。他向前倾身,鼻子隔着面罩埋
入常桦的脖颈摩挲,牙齿啮咬她的皮肤。脊椎底部的刺痛又开始敲击耳膜嗡嗡作
响,让她羞耻无比。
常桦不喜欢这样,不想这样。
「告诉我……如果我现在碰你,你会是湿的吗?」蒙面人轻轻问道。
低沉的咕噜声点燃内心的火花,常桦恨他、非常恨他,而她最恨的是他的问
题。
「放开我。」她再次喊道,声音明显低了一截。
「你湿了,我知道,你永远属于我。」蒙面人的嘴唇向上,含住常桦的耳垂,
同时臀部前压,毫不掩饰顶着她小腹的部位越来越硬,「你和我一样需要它,公
主。」
有那么一会儿,常桦的手还紧紧抵在他的胸前,徒劳地想把他推开,不理那
些充满蛊惑的言语。忽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常桦的脑海,恐惧还没来得及
阻止她,她就一把抓住面罩,迅速从蒙面人脑袋上拉扯下来。
黑色的眼睛立刻睁大,常桦也愣住了,接着呵呵傻笑起来。这就是魔鬼的样
子?细碎的短发遮不住宽阔的额头,雕刻般的浓密剑眉,高挺的鼻梁在灯光另一
侧投下浓重的黑影,因震惊而分开的嘴唇微微张开,棱角分明的下巴透着冷酷和
坚决,就连那双她最熟悉的可怕眼睛,在这张脸的衬托下也能显得深邃有神。怪
不得这世界的人前仆后继往地狱奔,如果魔鬼都长成他这样,地狱那点儿苦头算
的了什么。
魔鬼放下她的身体,一把抓住她的喉咙,咆哮着把她的后脑勺撞到墙上。眼
睛在她的脸上飞舞,英俊的面庞更是愤怒地扭曲在一起,「你他妈的做什么?」
「别再躲了,」常桦嘶嘶说着,抓着面罩的关节因为太过使劲儿而泛出惨白。
「这就是你想要的?你想看见我的样子?」魔鬼松开她的喉咙,把她从墙上
拉起来一起朝床垫走去。常桦跟不上他的步子,两人险些在路上绊倒。
他把常桦扔到床垫,跟着自己也沉下身体,在她大腿间猛得一推,气急败坏
问道:「你想要这个?」
「不!我一一」
「操,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骗我吗?」他的手从他们中间滑过,手指伸进她
的阴部扫荡。
是的,那里已经湿透。证据清晰明了,显示着常桦扭曲的欲望。她诅咒自己,
恨不得掐死这个魔鬼或者让他立刻掐死她。
「看,」魔鬼扯开常桦的腿,嗤笑道:「这就湿了。你喜欢吗?淘气的小公
主?」
常桦的阴部痉挛,毫不犹豫摇头,她不可能在享受如此变态的事。
魔鬼笑得更欢了,拍打着她的大腿,「没有?那你的小逼为什么要流淫水?」
不管有没有掐住常桦的喉咙,她都答不上来,她不知道。魔鬼抓住她的双腿,
把膝盖推到她的胸前,然后摊开两腿,把她的阴部完全裸露出来。魔鬼身子下滑,
直到面庞和她的阴部齐平,炽热的鼻息一呼一吸扑到她敞开的阴部。常桦又羞又
痒,一股淫液不自觉渗出来。魔鬼一口接住,又含住肿胀的阴核,柔软的舌头在
湿漉漉的阴部熟练地扫舔。
哦,天啊!
纯粹的原始冲击使她不由自主抬起臀部,这与尾椎刺痛的嗡嗡声无关,与他
的手指掐入大腿无关。常桦的思绪游走在现实和幻境之间,巨大的快感夹杂着潮
水般的羞辱,让她头脑一片空白。
「是的……」魔鬼对着她的阴部嗯了声,低沉的声音使常桦发抖,但她所能
看到的只是他头上蓬乱的黑发。
「拜托,停下来!我不想要这个!我不要你!停下来!」常桦绝望地恳求。
不管心里怎么想,她知道身体的感受。愉悦的刺激像涨潮的海水汹涌而过,与内
心的抵抗发起一场激烈对决,而她的心没有能力获胜。
「别骗自己了!」每一个字都被魔鬼长长的舌头卷起,再在阴蒂上狠狠弹过。
常桦还想否认,正要张嘴反驳,他的舌间却摁压在一束敏感的神经。常桦顿时喘
不过气,求他停止的话也从她脑海里消失。她拱起背部,迎上前想要更多。可魔
鬼只是用手臂的力量再次压平她,把她按在他想要的地方。
她为什么认为自己能赢?
这个男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阴蒂,不断玩弄着她最敏感的地方。常桦呜咽着,
疲于应付身体里持续不断的刺激,没一会儿他就把她带到危险的边缘。直到她认
为没有办法阻止即将而来的性高潮,然后他会放慢速度,舌头轻轻拍打。常桦放
松下来,心跳慢慢平静,再次掌控住自己的身体反应,他又开始新一轮的挑逗。
他在玩一个变态的游戏,用这种扭曲的方式向常桦表明,他可以从容驾驭她
的需求,选择满足她,也可以选择毁灭她。身前、背后、手腕、脚踝上轻轻重重
的瘀伤足以证明这一点,但这种把她带到高潮的悬崖边缘,推下去的一瞬再拉上
来,直到身体违背她的意愿向他摇尾乞怜的戏耍充满嘲弄。这是一种纯粹的折磨、
纯粹的羞辱,纯粹的邪恶。
炙热的酸麻在体内盘旋,迫使她的肌肉疼痛紧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重重。
她无法再忍受,甚至还没想清楚,恳求就从嘴巴里蹦出来,「快点儿结束吧,求
你了!」
「再说一遍。」
恶魔从她的大腿中间抬起头,下巴已经被两人的体液打湿。常桦没有回应,
他把她的膝盖又向下压了压,两腿分得更开。当他俯身的时候,腹部肌肉绷紧,
让四角短裤前凸起的轮廓更加清晰。常桦看着坚硬的勃起,舌头没办法发出一个
有意义的声音。魔鬼从嗓子里发出低沉的笑声,把她的身体抬起,直到肉棒在湿
漉漉的阴部慢慢摩擦,又故意在上面蹭来蹭去。火花在她的脊椎点燃,仿佛在给
她一个天堂和地狱的承诺。
「求我啊!」魔鬼挑逗着。
「不,」常桦呜咽着摇头。
他的身体悬在常桦上空,缓缓加大腰部的摆幅,速度慢得令人发狂,而且控
制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让她靠近,以至于她不得不靠自己移动臀部获得压力的
释放。过了一会儿,常桦才意识到她做什么,天啊,她竟然主动贴到他的勃起上
滑动。
「你该死!」常桦呜呜骂道。
「这我早就知道了,公主!现在,大声说出来,我就给你你想要的。」魔鬼
毫不在意她的诅咒,摆胯的幅度仍然不徐不急。
血液里的兴奋变成火焰,常桦低声咒骂:「天哪,我恨我自己,」
魔鬼的笑容加深,嘴唇顺着她的锁骨舔舐,胯部在她身上蜻蜓点水似的触动,
嘲笑她的需要和渴望。她长吟一声,气恼地抓住头发使劲拽扯,好像这样就可以
重新激活大脑中仍能正常工作的部分。那个部分没有被原始的欲望淹没,没有被
这个夹在大腿间的恶魔控制。
「如果可以让你好受点儿,我承认也很恨你,但是憎恨一样可以刺激性,刚
好给我们两个旺盛的生理需要挠个痒。」魔鬼朝她咧嘴一笑,虽然邪恶但不知怎
的竟然疏解了她的抗拒。这不是一个好征兆,也不可能挽回任何错误,但是在这
个混乱、扭曲的世界里,她失去了在乎的能力。
「我想高潮。」常桦用早死早超生的决断,终于说了出来。
「我想操你。」魔鬼跟着说道,朝她压近,把重量压在她身上。
常桦咬紧下颌放松大腿,由着他的鼻子在她下巴底部摩擦。他的手滑过身侧,
轻轻将她的手臂举过头顶,喃喃道:「我想听你说,公主。」
「还说什么?」常桦有些气急败坏,猛地把臀部向他的腹部撞了下。他还没
脱掉内裤,不知还要玩弄她到什么程度。
「公主啊公主……」魔鬼嘬了一下她的乳头,将粉色的小东西舔舐得俏生生
挺立,「说吧,不然我就把你扔在这儿,叫你尝尝欲求不满的滋味。」
「我做不到。」常桦的否认像一种哀鸣。
他又笑起来,张大嘴巴将圆润的胸部含入嘴中,牙齿在娇嫩的乳房上咬过,
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道道齿痕,胯部却摇摆出一种比快乐更痛苦的节奏。「你想让
我操你吗?你想让我给你高潮吗,公主?承认吧!」
这正是常桦永远不会大声说出的话,可尽管她诅咒自己的欲望,痛恨自己的
软弱,希望自己能像绣娘那样决绝而彪悍,但她做不到,所以只能屈服。
「求求你……操……我,给我……高潮,我需要……你。」常桦呜呜地承认。
一声满意的低吼从恶魔嗓子里冒出来,他用胳膊肘支撑着自己,把四角内裤
推到一边。常桦瞥了眼巨大狰狞的勃起,目光很快转回天花板。当他将肉棒安置
在蜜穴入口挺腰推进时,她甚至没有一点儿反抗。
魔鬼没有等第二次邀请,胯部猛得顶向常桦,肉棒插入蜜穴深处抵到花心。
饱涨感旋即袭来,将她塞得满满的,不留一丝缝隙。低沉急促的呼吸扑到她的脸
上,痒痒的,常桦的脑袋稍稍偏离,魔鬼却像个情人似地用鼻子磨蹭着她的脖子,
嘴唇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串串火辣辣的亲吻,她的身体越来越润滑。
「为什么?」她低声问,扼住自己的呻吟。
「接受吧,接受这就是你,是你一直需要的。」魔鬼边吻边说。
残酷痛苦的事实让常桦哑口无言,而那些关于力量、牢不可破的梦想也被震
得粉碎。这个魔鬼身上的某些东西似乎可以卸下她所有的防卫,打碎她所有的逻
辑。他很善于当魔鬼的这份工作,不过短短的时间,可以蒙蔽她的双眼,混乱她
的思绪,只留下赤裸裸的躯体和欲望。
每一次猛击都会使她体内的火势越来越旺,她双腿张开,一个膝盖被压在胸
口,不仅无法挣扎,而且可以被他推入更深的地方。常桦疼痛难忍,但却不想让
他停止,因为伴随着痛苦,她得到某种宽恕。只要痛苦持续,小腹下的灼热会更
容易忍受。她可以坚持,一直等到他把她推向那羞耻却又渴望的悬崖边缘。
就差一点,很近了!
「求你了,还要。」常桦沙哑地低声乞求,再给她一点点就能结束这场折磨。
魔鬼的手伸进长发紧紧握成拳头,抬起身体盘旋在她上方。他把她的脑袋往
后一推,暴露出粉嫩潮红的脖子,使劲儿咬了一口,好像吸血鬼似的停留在她的
脖颈,虽然牙齿只是按压在那里,剧烈的疼痛仍然像火引般点燃身下的灼热,高
潮终于席卷而来。世界颠倒,常桦的嗓子发出一声没有意义的叫喊,指甲扎进他
的背里,留下深深的痕迹。魔鬼也一声低哮,加入她的行列。肉棒顶到最深处,
她感觉到精液一汩汩冲刷甬道。
该死的。
他们的喘息刺耳且急速,魔鬼的牙齿从脖子上松开,带走一丝疼痛,即使这
样也很快消失在皮肤上的无数瘀伤中。常桦身上到处是他留下的痕迹,她无法直
视,甚至无法承认。
叛徒。
「操……」魔鬼嘶嘶说道,肉棒从她体内滑出。不过,他仍然悬在她身上,
保持一贯的镇定,深邃的眼睛望着她颤抖潮红的身躯,以及还未平静的朦胧眼睛,
说道:「你真漂亮一一」
泪水涌入眼眶,常桦吞下泪水,偏开脑袋躲过凝视,羞耻难耐地自言自语:
「哦,天啊……不,不,不……」
魔鬼愣了一下,止住未说完的话,问道:「怎么了,公主?」
疲惫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幽默,那只餍足的魔鬼又回来了,尽情享受他带给她
的痛苦和羞耻。
「我真不敢相信,我,我竟然一一」常桦实在说不出口,只能捂住充满潮红
的小脸低声哀嚎,「我恨自己!」
魔鬼轻轻笑起来,从她身上翻身下来,然后躺在她腿边,「拿着这个,会有
帮助。」
常桦两手露出些许缝隙偷偷瞧过去,原来是魔鬼起先拿进来的酒瓶。照以前
就是打死常桦,她也不可能相信有一天会对着酒瓶直接喝酒,更不用说还和另一
个人共用同一个酒瓶。不过,话说回来,她也从来没被绑架过,所以谁都会有第
一次。
常桦坐起来一声不吭抓起瓶子,拧开瓶盖往嘴里倒了口酒。酒精的灼热几乎
使她窒息,但常桦用力吞咽,又忍不住剧烈咳嗽。嘴巴里的龙舌兰像点燃的炮竹
一样击中她的胃,又冲入血液,再瞬间变成泪水,从眼眶里哗哗哗流出来。
「你说得对,我确实需要。」常桦提高声音,酒精使她的舌头有些僵硬。她
用手背擦掉泪水,又喝了口烈酒,往身体里的火焰浇入更多汽油,烧得她头晕目
眩。她会醉得不省人事,但是当下这种情况,再烂醉如泥也谈不上会有什么严重
后果。
「是啊,但你得分享。」魔鬼把瓶子抢回来,仰头也吞了一大口。这么烈的
龙舌兰对他却让没有明显的反应,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还要。」
「我吗?」他的嘴角上翘,形成一个傲慢的微笑。
常桦白他一眼,撇开眼睛,不愿意再面对这张恶魔脸。当她的神经试图放松
时,高潮时引爆的火花好像拒绝褪去,时不时在大腿间产生一阵阵脉动。过多的
肾上腺素,过多的恐惧,过多的愤怒……过多的羞耻。
「你最起码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常桦的声音里再也没有质问,这会儿
她已经被他的暴力虐待和心理游戏玩弄得不剩丁点儿骨气。
魔鬼把酒再次递到她面前,「你知道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毁掉你父亲,
而且一一我必须补充,很管用。」
常桦高兴地接过来,没再大口大口往嘴里灌,而是改成一点点啜饮。「但为
什么是他?为什么是我们?我父亲从来没有做过值得一一」
魔鬼用哈哈大笑打断常桦的话,一抹倔强掠过他的眼神。他把目光从她身上
移开,又把瓶子夺回来,「别天真了,公主,我们都知道常兆云并不像假装的那
么完美。」
「他从来没有碰过我。」常桦突然想起他以前的指责,虽然她不知道这和眼
前的男人有任何关系,她也必须否认。常兆云一直是个无可指责的好父亲,虽然
有时候会缺席、会疏远,但他对常桦总是很好。可是另一方面,面前这个人显然
花了很长时间调查她父亲。他会不会真调查到爸爸不为人知的隐私?
「那我想你真的过着公主一般的生活。」魔鬼耸耸肩。
就在他仰头又要喝酒时,常桦从他手里抢过瓶酒,说道:「他是个好人。」
「你真的相信吗?」他厌恶地问道。
常桦仔细看着眉毛紧缩的魔鬼,阴暗的眼神充满仇恨。
「是的。」她没有理由说不。
魔鬼苦笑一声站起来,四角短裤弹回原位,又闷闷不乐伸手去拿瓶子,但常
桦没有给他。他也不说话,只是在阴郁的沉默中走向门口。常桦一度希望他在心
烦意乱的状态下会忘记上锁,不过恶魔比她以为的清醒。常桦叹口气,好在手里
仍然有酒瓶,里面还有三四指的酒。这比他给她的任何东西都好,甚至比灯光更
好。大腿间的脉动仍没有停止,伴随着心跳的节律拍打阴蒂,破坏内心仅存的内
疚。
几分钟后门锁再次被打开,这次恶魔没有费心戴面罩,只是把一堆文件夹扔
到她面前,也不管是不是散落一地,居高临下对她说:「你为什么不看看这些,
然后告诉我你对亲爱的爸爸有何看法,公主。」
常桦已经在醉醺醺的边缘,甚至连开口说话的能力都没有,只是把酒瓶托在
赤裸的胸前,迷惘地盯着他。他等着,好像她应该在他导演的这出戏里有台词似
的,但他摇摇头就走了。关门上锁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常桦盯着散落的文件
夹几分钟,然后慢慢走向前,把它们收集起来,坐回到她的安全小角落。她又喝
了口酒,不顾仍然潮湿的阴部和大腿,打开第一个文件夹。
十、告诉我你的看法。
警方报告、书面证词、案件分析、私家调查。
不同的女人,相似的故事,而她们都在谈论她的父亲。
常兆云。
常桦胆战心惊,身边的瓶子已经空空如也,整个人还是醉醺醺的,反胃、恶
心,难受。她一辈子从来没有酒瘾,也没有哪次能喝到醉酒的地步。早知道魔鬼
给她看这些文件,她一定会保持该死的清醒。常桦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其中一个
文件上,从一张张密密麻麻的纸张里仔细辨认上面潦草的字迹,一个又一个的问
题跳入脑子。魔鬼是怎么得到这些资料的?不同的格式、不同的部门、不同的城
市,但每个文件看起来都是真实的,只是内容没有任何意义。
威胁、监禁、强制……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文字读起来像某些黑暗扭曲的末世科幻噩梦,夹在每个文件夹里的案卷
似乎都牵涉到滥用药品、生育治疗,每一处笔记中都提到这些女人的神智是否正
常,情绪是否稳定,而每一份档案的结尾都一样一一投诉被撤回,结案。
私家侦探的笔记就从这里接管,除了文字还附有各种各样的照片:女人走在
人行道上,进入商店门口,坐在车里,照片角落龙飞凤舞标注着的日期,有些甚
至追溯到三四十年前。所有描述都缺乏细节,但仍然可以拼凑出一幅古怪诡异的
画面。在她出生前,父亲可能是谁?如果有一个不认识父亲的人读到这些文件,
他们很可能会相信其中隐含的暗示。
这就是她被绑架的原因吗?魔鬼认识其中一个女人?或者其中一个女人是他
非常亲近的人?母亲?
常桦抬起眼睛看向天花板,摄像头的红点没有闪亮。换句话说,魔鬼不再监
视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她下意识伸手去拿瓶子,放到唇边完全倾斜倒
置,只有几滴淌在舌头上。常桦意犹未尽把瓶子推开,瓶子滚动着,穿过乱七八
糟散落在床垫上的文件,然后落到混凝土上。随着一声轻轻的咔嚓声,停在地板
上的一个铁环边。
常桦不满的咕哝一声,把手里的文件夹扔到其他文件里,抓起另外一个。这
个文件夹最薄,里面只有一页纸,上面露出一个回形针。常桦靠在墙上打开文件,
首先是一组照片,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照的是什么。
常桦肠胃一阵翻搅。
手腕的特写镜头拍得生硬而血腥、脚踝也一样。手臂上的瘀伤和手印如此相
像,她无法想象当时那双手用了多大的力量。女人的脸更是惨不忍睹,青肿的眼
睛鼓起一个大包,嘴边有个长长的伤口,上面已经结痂。她把唯一一张纸抽出来,
然后将文件夹合上,不忍再继续看下去。
那张纸是第三医院急诊室的报告单一一
病人:薛小霜主诉:病人无人陪同,步行抵达,神情呆滞没有反应,但能够
听到和回应口头命令。
历史记录:未知当前药物:未知过敏记录:未知体格检查:一般情况:面部
挫伤、左臂瘀伤、手腕脚踝结痂、身上有血迹,拒绝为检查脱衣。
生命体征:血压125/84,脉搏81,呼吸18次,体温36.9,空气氧饱和度99%.
内科检查:病人拒绝。
初诊:可能是性侵犯、可能脱水。
计划:接受观察、性侵检查,静脉注射补水。
注:凌晨三点三十分,反对医嘱,自行离开。
常桦翻到另一面,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她从照片和报告单上所透露的信息
感到一阵寒意。这和她父亲有什么关系?
有那么一会儿她想大喊大叫、砰砰敲门,直到召唤那个魔鬼回来。不过,他
似乎还没准备开口,而她要么在肠胃翻搅中大吐特吐,要么快点儿从醉酒中清醒。
虽然常桦怀疑自己能吐出什么东西,她真心希望是第二种情况。
她的周围充满指控,这些指控似乎无法和微笑时面带酒涡的常兆云联系到一
起。常桦记得五岁生日那天,父亲在客厅为她安装了一个精心设计的游戏棚。工
作中,父亲更是了不起,把一个软件开发的生意打造成业界独树一帜的上市公司。
常桦为父亲取得的成功骄傲,也以他为自己的榜样。正因为常桦爱戴他、尊敬他,
所以拼了命的拿到经济和金融双学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像父亲一样。
这个?太疯狂了!
常桦将急诊室报告单放回文件夹中,撂到床垫旁边。眼前全是一堆含糊不清、
没有结论的警方报告。她转了个身侧身依到墙壁,脸颊贴在胳膊上。血液里充满
龙舌兰的灼烧,肾上腺素嗡嗡作响。脑子里的一部分在想如果大声喊叫,那个男
人会不会回来。常桦毫不怀疑,即使没有摄像头帮他,他也可以听见囚牢里发出
的声响。
「告诉我你的看法。」
那魔鬼是这么说的,不然他也不会扔给她一大堆文件,此刻说不定就在门外
等着。不过,常桦的脑子这会儿太乱,没有精力再进行一次对抗,更没力气和他
争吵。她闭上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恳求自己抛开刚刚读过的东西,还有那些几
十年前拍到的年轻女孩儿的照片。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那些记忆都不会褪色,
一次又一次出现在脑海,尤其是那个臂膀上的手印,就像在苍白的皮肤上压成灰
泥,留下深紫色的阴影。
那种即使痊愈也不会被遗忘的印记,她有机会看到伤口愈合吗?她是谁?常
桦到底该从这一切中得到什么结论?
十一、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公主。
有人在哭,那声音嘶心裂肺、充满绝望。当常桦走向门口时,地板的冰冷快
速穿透光光的脚丫,顺着神经来到脊柱,再被放大停留到后颈,她紧张得浑身颤
抖。
她不该起来,她应该睡觉。
门把手几乎与眼睛平齐,常桦抓住门把小心翼翼扭动,但门把手几乎没动。
门板的另一边,哭声变得断断续续,然后慢了下来。
「小桦?」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可她不能说话,无法回
应。纤细苍白的手指从门下的缝隙伸进来,碰到她的脚指头。
「小桦?」那女人又叫了声,接着是连连啜泣。她心里更加害怕,后退一步。
这很糟糕,她会惹上麻烦的。
手指不见了,轻轻的敲门声几乎完全被房间里的叹息所掩盖,「快点儿回床
上去,亲爱的,去睡觉吧。」
「我开不开门,」常桦低声说。
「没关系,你需要睡觉,我会安静的。回去睡觉,快点!」
常桦的脚丫子好像冻结在地板上,就是迈不开步子。她拼命转动门把,平常
她可以轻易做到的,今天怎么会转不动呢?
「听话,快走!现在!快回床上去!」急促的耳语像是融化了脚下的冰块。
她可以移动了,不再管打不开的门锁,常桦转身跑回床上。
常桦猛得睁开眼睛,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刚才做了一场梦。她松口气,翻
身仰躺,胃里泛起一阵恶心,很快让她想起早前所做的愚蠢选择。
「你醒了,」男人的低沉声音使她抬起头。魔鬼站在不远处,身上只有一条
黑色牛仔裤,没有衬衫、没有鞋子,连面罩也没戴。
常桦嗓子里咕噜了声,向后靠到墙上,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太阳穴怦怦作响。
是的,一个愚蠢的选择。
「我给你拿了点治头痛的药。」他快速瞥了天花板一眼,确认摄像头仍处于
关闭状态,不止头痛药,盘子里还有一杯水,一个牛角面包和一个苹果。常桦苦
笑道:「你觉得我现在需要止痛药吗?」
魔鬼嗯了声,一只手拨开额前黑发,在发根处握紧拳头,「药是给你解酒用
的,我肯定你需要。」
「哦,原来这药不是用来治疗瘀伤?只是头痛?」常桦抬起手腕,看看上面
的红肿和破皮。
「如果你不想要,就不要吃。」魔鬼有些不耐烦。
「如果你给我,我可以整瓶都吃下去,有多少吃多少。」常桦说得轻描淡写,
但这话显然触动他的神经。
魔鬼眯着眼睛看向她,「你不是那个意思。」
常桦耸耸肩,「我可以,你现在要杀了我吗?」
「不,」魔鬼双手抱着头,好像这个问题让他很头痛。现在想想,他昨天喝
的酒比常桦多。
「那你要怎么办?我见过你的脸。」
「你看文件了吗?」魔鬼反问道。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先回答我的。」他靠坐在门边,双膝弯曲,两臂搭在膝盖上。
屋子陷入沉默,常桦的目光转向散落在四周的文件夹,里面的内容慢慢在脑
海回放。那些奇怪和令人不安的指控,尽管不愿意在他面前服软,但她心里确实
有许多问题。
「是的,我读过了。」
「然后呢?」
「我不明白。」
「哪个部分?」他似乎放松下来,绷紧的肩膀稍稍下沉。
「所有的警方报告都很含糊不清……是的,我注意到案例中的相似之处,也
知道这会增加可信度,但为什么不进一步调查呢?一两件也罢了,案子那么多,
为什么放弃?这没道理。」
「简单。虽然那时候你父亲在这个城市属于刚冒头的新贵,但他已经拥有足
够的权力和财富。你真认为常兆云会让任何人诋毁他的信誉和名声吗?你认为那
些接案子的人不会看人下菜碟?」魔鬼摇着脑袋,慢慢呼吸,「得了吧,公主,
你比这个聪明。」
「没错,我是很聪明,所以拒绝相信一堆半途而废的警察报告!」常桦向前
倾身,从一个打开的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纸,朝他的方向晃了晃,「你觉得一堆乱
七八糟的女人照片会让我反对他吗?会让我相信我父亲是个怪物?」
「真相会的。」
「真相?」常桦冷笑着把报告扔出去,飘落在其他文件中,说道:「你现在
不用装出一副替天行道的尊容,你,像其他所有人一样,在这件事上根本没有任
何证据,你才是那个怪物。」
尽管常桦头痛得厉害,舌头上还含着烈酒残留的酸味,可她还是抓起最薄的
那个文件夹,把照片从回形针中抽出来。
「看这些。」常桦从床垫上坐起来,穿过房间走到他跟前,把照片扔给他,
居高临下说道:「你想谈谈真相吗?看看她的手腕,再看看我的手腕。看看她的
脚踝,再看看我的。看看你对我做的一切!」
她呵呵狂笑,感觉自己在理智和疯狂间徘徊,「你居然能坐在这里心安理得
说什么真相,你告诉我的是真相?好像你和照片里那个对她殴打虐待的混蛋不一
样?」
魔鬼拿起一张落在他身边的照片,有一丝畏缩,又迅速沉稳住情绪,再次变
得面无表情、铁石心肠。
「你说啊!这和你对我做的有什么不同?」常桦大声指控。
「你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魔鬼终于开口,不过声音很低,常桦差
点儿错过。
「我读了急诊室的报告,我有很好的猜测。」常桦的声音里充满愤怒。自从
被绑架后,这股愤怒终于找到一个似乎有效的发泄途径。
魔鬼耸起双肩,慢慢地吸口气,却没有说话。她气呼呼地跺了跺脚,又揉了
揉手腕,转身离开他,心里暗暗骂道:混蛋,怂人、没骨气,疯子一一「我想毁
了你。」突如其来的清晰话语让她停住脚步,魔鬼一字一句道:「我想打垮你,
把你从高高在上的生活中拖出来,再把你一片片拆开,直到你一文不名。我不只
是想伤害你,我想永远毁了你。即使常兆云把你救回去,你也不可能变回原来的
样子。」
常桦慢慢转身,魔鬼的手指在那张照片上摁了摁,然后松手,任由照片掉到
地板上。他的面色平静,对于刚刚说出那些恶毒的话,好像一点儿没受困扰。
「我承认,而且我不仅承认自己做的一切,还可以毫不犹豫说我很享受。当
我伤害你时,我喜欢听你痛苦的尖叫,喜欢看你绷紧弯曲的身体,喜欢你抵死反
抗,也喜欢你哀哀求饶。不管我如何折磨你,你的反应都一样。从拒绝被打败开
始,再以顺服投降结束。我不光是喜欢,我爱极了,甚至可以说沉迷于你对我的
反应。」
深邃的眼睛看向她,目光如炬,使常桦措手不及。
「但是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公主。在我把你带出你的高级公寓时,我就明确
告诉过你,我要对你做什么。」魔鬼望着她,没有一丝愧疚。
「然后呢?」
「然后什么?」他一脸茫然。
「你毁了我吗?你想杀了我吗?」
「没有……还没有。」他的眼睛盯着她。
常桦打了个寒颤,心底悄悄提醒自己,至少现在暂时安全。魔鬼允许她这样
跟他说话,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阻止。
「和你父亲不同的是,公主,我从来没有假装自己是好人。我知道我是魔鬼、
怪物,也早知道我是个虐待狂,不仅变态而且心里扭曲。即使现在,我仍然想把
你钉在地板上狠狠操你,看你在我身下反抗挣扎,看你在我身下高潮。我想让你
尖叫,想用皮带把你打个伤痕累累,我想对你做无数下流肮脏的事……」
他吸了口气,话音一转,「但是我不会……现在不会……现在……有更重要
的事情。」
魔鬼的话又在她的大腿间产生一股难耐的悸动,常桦满面通红,一直烧到她
的胸部和脸颊。她肯定有什么问题,他们俩都是,这些话不该让她产生反应,更
不用说兴奋。
「你有病。」
我也是。
「我不否认。」魔鬼又淡漠地耸耸肩,指指散落在地板上的文件,「但这一
切都是真的。」
「我不相信你。」常桦双手紧握,指甲嵌入皮肤。她需要保持冷静,用理性
的态度去看待这些所谓的事实,说道:「你满心仇恨,只看到你想看到的,然后
挑出几个案子,放在一起试图证明一些荒谬的假设,认为我父亲一一」
「告诉我你对你母亲的记忆。」魔鬼粗鲁地打断她为父亲辩护。
常桦白他一眼,不打算再理睬他的生拉硬扯。这位自称了解她父亲、了解她,
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去世了,哪里来的记忆。常桦受够他的精
神错乱,也认定根本不可能和这种偏执狂讲道理。她跨过一大堆文件夹,坐到床
垫上喝了口水把两片药吞下去,希望结束这该死的谈话,结束她眼睛后的灼热,
还有大腿间的酸软抽动。
「如果你吃了药,会想把面包片也吃了。」魔鬼远远说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在乎我的感受?」常桦冲他吼了一声。但吼归吼,她还是
乖乖拿起面包撕下一片,狼吞虎咽送到肚子里。
魔鬼叹口气,「告诉我你对母亲最后的记忆。」
「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死了,对她没有什么记忆。」常桦干脆回答。
「再努力点,公主。你对她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魔鬼看上去冷静而沉稳,而她却在一团乱麻似的思绪中纠结愤怒。常桦肚子
里的火越来越旺,她正要朝他尖叫,但脑海中突然闪出一道亮光。一个长发女人
对她轻轻微笑,然后很快消失,带走她原打算朝魔鬼喊出的恶言恶语。
「你还记得吗?」他追问道。
常桦摇头,她现在很难清晰思考,天知道她在这个没有窗户的牢笼里呆了多
久,没发疯就算好了,更别提分辨脑海中跳出的那些片段是幻觉还是记忆,「没
什么好记的,我出生后不久她就死了。」
「是吗?」
「是的。」常桦非常确定,吞下的面包忽然变得难以下咽。她喝了两口水,
才送进肚子里。宿醉弄得她头昏脑胀,而他就在利用这一点戏耍她,把局面变得
更糟。这个男人已经承认他要毁了她,毁了她爸爸,所以现在被他玩弄于掌骨。
「怎么死的?」他问,语调忽然变轻。
常桦有些意外,可也只是简单回道:「她生病了。」
「什么病?」
「这他妈的有什么关系?她生病了!她死了!我父亲太爱她,从此再也没有
结婚,甚至连恋爱也没谈过。妈的,看在老天的份儿上,他刚刚以她的名义开了
家宁心花园!」常桦声音越来越高,像是想把心中所有的沮丧都宣泄出来。
她大声喊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父亲,不知道一一」
「我知道你母亲怎么死的。」魔鬼一反常态,照以前早嘴巴子抽到她脸上了,
但这会儿却平静异常,丝毫不受她火冒三丈的影响。
这句话震撼了她,一股令人眩晕的气息涌上胸膛。常桦张开嘴,但什么也没
说。
「我也知道你母亲什么时候死的。」
「不,你不知道,你是个骗子。」常桦摇摇头,试图把他的话挡在心门之外。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公主。你母亲想和你一起离开,离开那个公寓,离开
你父亲。她想解救你们两个,逃得远远的,但你父亲还是在最后一刻抓住了她。」
魔鬼说这一切时,声音柔和得不真实。忽然,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在脑海,
常桦在梦中看到门把手,听到另一边柔和的哭声。
我打不开门。
那些是梦,还是回忆?常桦揉揉眼睛,「你错了,他没有,他不会一一」
「你注意到那些女人的相似之处了吗?你真的仔细看过照片吗?他们看起来
都像谁?」
「住口。」常桦胸口紧绷,太阳穴怦怦直跳,心里却忍不住回想,那些女人
像谁?……有一样看不见、听不着、感觉不到的东西飘到她面前。存在那么真实,
她没办法忽略,但她就是不知道是什么。
「她们都是圆脸大眼细眉,身高都在162 到172 之间,体重48到58之间,智
商超过110 ,健康、漂亮,没有家族病史。看到没,这是制造你的难点之一,常
兆云对孩子的另一半基因要求非常挑剔。他看不上相貌普通、资质平庸的芸芸众
生,更不会半夜三更从街上随便拉个站街女给你当母亲,不管这么做有多省事儿、
多便宜。」
魔鬼慢慢站起来,展开长长的四肢,然后向她走去,「你父亲是个国王,有
一个不断发展壮大的帝国,但没有继承人。他想要孩子,一个可以完全拥有,由
他教育、由他塑造的孩子,不仅延续他的生命,而且延续他的理想和使命。」
「你不可能知道这些。」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公主,现在是时候了。」
常桦抬起头,宛如大理石雕刻般的英俊面庞看似平静,眼眸中却似乎有着亮
光流转。这不意外,魔鬼都是这副模样做交易,没点儿魅力怎么可能让世人心甘
情愿追随他们的脚步。
「你要做什么?」
「就像我一直说的,毁了你的生活。」他伸出手,发出某种邀请。
出于某种疯狂的原因,当她的眼睛扫过地上散落的文件夹时,好像听到无数
的女人在她耳边叫嚷着接受。常桦握住他的手,他比她想象的要温柔,把她拉起
来后领着她走出囚笼,朝着她前一天逃跑的方向前进。他在早先看到的那扇门前
停下,耐心地等她跟上来。
没有威胁,没有恐吓,没有任何残暴的行动……什么都没有。
当她慢慢向他走近时,魔鬼撇了撇脑袋,道:「来吧。」
常桦一步步向前,感觉像是在做梦。一部分的她尖叫着趁机冲出去逃跑,一
部分的她又觉得她在走入深渊。然而,当魔鬼打开一盏明亮的荧光灯时,她才知
道哪儿也去不了。魔鬼带她来的,还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一张钢丝床靠在角
落,另一边的桌子上摆满电脑、显示器和各种电子设备,其余地方都是高高的黑
色文件柜。
「这是怎么回事儿?」
「你父亲的累累罪行。」魔鬼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抽屉翻着文件。
常桦靠在桌子边,大概数了数,有十个文件柜之多,真的吗?
「所有这些档案都是关于我父亲的?」常桦吃惊地问。
「是啊,想要一个继承人需要做很多事情。」魔鬼把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扔到
角落的小四方茶几上,那张茶几填满房间里仅剩的空间。他又从柜子里取出另一
个,放在旁边。
「你想要真相?去看看吧,公主。有一天,常兆云醒来,决定要个孩子。他
不想花时间和精力和女人恋爱结婚,也有钱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啊?」她交叉双臂,皱着眉头。
魔鬼要么是转性,要么就是在玩什么阴谋阳谋,总之他这会儿像判若两人,
收起了威吓要挟的尊容,只是指着文件夹,「看去吧!」
常桦抿住嘴唇,拉过一把电脑椅,气呼呼坐下来,翻开面前的文件夹。这是
一个助孕助产诊所的病人档案,密密麻麻记录了很多信息。大部分的医学术语她
不太懂,但支付金额的部分都跟着惊人的数字,而她父亲的名字都列在上面。
「这些档案是当年常兆云试图通过合法途径获得孩子的记录。各大医院、各
种代孕组织,但这些地方都不起作用,一次次的失败和失望后,他变得不耐烦。」
魔鬼挪到另一个柜子前,打开第二个抽屉,拿出另一个厚厚的档案盒子,
「然后他遇到谢文泽医生。」
魔鬼抽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她,常桦接过来打开,最上面的是张照片。谢文泽
医生是个消瘦秃顶的男人,眉毛浓黑,眼睛透着精明强悍。她往后翻了翻,先是
他的履历。谢文泽从小成绩优异,考入名牌医科大学,从业多年取得无数成就。
后面是份医患合同,诚然,这份合同对一个医生的职责来说有点宽泛,但并不出
格。
常桦摇摇头,皱着眉头说道:「好吧,所以他想要个孩子,渴望当一位父亲。
这是件好事,稀疏平常,没什么好指责的。」
「继续听,然后告诉我你的想法,公主。」他关上文件抽屉,瞥了她一眼。
「混蛋,」常桦在心里暗骂。
「谢文泽答应给你父亲继承人,条件是常兆云必须接受他使用的方法,并保
证在整个过程中,所有女人都会遵循他所指定的生活作息方案。如果你想看所有
的细节,那些胡说八道都在合同里。」
魔鬼又拿出一个文件夹,常桦敏锐地感觉到,这个男人从抽屉里每拿出一个
文件夹,心头的怒气就增加一分。她收起先前对魔鬼的大不敬态度,暗暗发誓无
论如何不会触他的霉头。
「你母亲不是唯一一个落入陷阱的女人。常兆云引诱她们,用他对孩子的梦
想和许诺迷住他挑中的女人,让她们签署一份同意谢文泽拟定的调养怀孕合同。」
「这些都不是犯罪。」常桦合上面前的文件夹,将一切合理化,「爸爸也许
把这件事做得像桩生意,但也可以用小心谨慎来解释。毕竟这在他的圈子很常见,
那些夫妻婚前协议、父母立遗嘱、给孩子设基金都是一个道理。」
「你说得对,这不是犯罪。只是你父亲把她们锁在实验室里,不让她们离开。
还记得你看过的那些警察报告吗?」他把一大叠文件夹扔到桌子一头,「我不会
向你描述谢文泽都是如何对待那些女人,所有细节只会加重你的负担。公主,如
果你想看他的笔记,这些都在柜子里。他一共找到十五个符合你父亲条件的女人,
不过只有五个人试图从警方寻求帮助。」
「她们撤销了指控!」常桦低声道,打开一个又一个文件夹,上面写着女人
的名字,徐芷梅、朱新玉、郑雅秋、于珊、袁小瑞,「档案上都说撤销了指控。」
「当然,常兆云派律师找到这些人,提醒她们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接受医生
批准的任何生育治疗并且全力配合。她们同意这些内容,并且签了字。哦,如果
你看最后几页,那里面还有一个保密条款。」
常桦将合同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有父亲的优雅签名。常桦对父亲的笔迹了如
指掌,当他写自己的姓时,常字上半部分连在一起,最后一笔还会有个小圈。那
是她父亲的笔迹,到处都是,每一份文件上。这怎么可能?他真的会这么做吗?
「他们经历多年的失败,直到姚欣宁。」
这个名字立刻让常桦竖起耳朵,一眨不眨追随他手里的动作。恶魔看在眼里,
嗤笑道:「我猜你也不是完全蒙在鼓里,公主?你也许不记得你母亲,但你知道
她的名字。」
「让我看!」常桦从椅子上蹦起来,走向文件柜。
魔鬼走开半步,给她让出空间。常桦打开最上面的抽屉,拿出其中一份文件。
里面都是谢文泽医生潦草的手术记录。她的母亲姚欣宁被关在实验室接受各项检
查,还有一系列人工授精的准备工作。里面有各种临床观察记录,几乎全是她对
各种痛苦的描述。常桦看了两页就再也受不了了,把文件夹猛得扔到柜子顶上,
面对着他。
「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看这些东西,你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常桦这下
真的明白面前男人的意思,毁了她的手段并不是绑架、强暴、虐待,或者说不完
全是。大头是摆在面前的事实,关于她父母的事实,关于她的事实。
「你确定你想知道吗?这会一一」
「我知道,这会毁了我的生活。你说了很多遍,我的听力也没问题。现在不
要假装你在乎,更用不着表现得好像在关心我的福祉,你就干脆说出来吧。」常
桦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胆子和魔鬼这么说话,但她不在乎了。最重要的是,她内心
感觉到,这个魔鬼也不在乎了。
他低头看着她,下巴上的一块肌肉微微抽搐,缓缓道:「她终于怀孕了,他
们把姚欣宁从实验室搬出来,囚禁在公寓里,你在那里出生。」他用脚尖敲了敲
最底层的抽屉,「谢医生成功制造了你,在他的笔记里,可是为这件事无比骄傲。」
「然后她死了?」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好像在说那样倒好了。常桦不明白其中含义,只能
听他继续道:「没有,你母亲的噩梦才刚刚开始。你看,他们为了制造你费尽千
辛万苦,但他们想重复这个过程。如果你问我,我想你最亲爱的爸爸希望再要个
儿子。」
「我不是在问你,」常桦冷笑着,把抽屉砰的一声关上,靠到柜子上。
「好吧,公主,你想问爸爸为什么叫你公主吗?」
「我在等。」她双手插在胸前。
他只是扬起眉头,「你问我啊!」
「你真是个混蛋,」常桦牙齿痒痒,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要消遣她。
魔鬼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然后翻了个身,紧接着身子压上来。常桦的
背直直撞到旁边的柜子,骨头撞得一阵剧痛,更不用说被撕扯的头皮。这个男人
对她的头发总是另眼相看,每次靠近她时都要拉扯一番。
「我现在就剩那么一点点的自制力,阻止我把你掀翻在桌上操个上下通透。
如果你想继续做个无礼的小屁孩,我也可以把你当个无礼的小屁孩对待。所以,
你想听听爸爸妈妈的故事,还是想让我再把你绑起来操死?」
「我想知道其他的。」常桦嘶嘶说道,咒骂自己竟然有那么一会儿忘了他是
魔鬼。
「那就客客气气问。」
「他为什么叫我公主?」常桦用力把问题说出来。魔鬼蹭蹭她的臀部,常桦
尽量不去想被他压在桌子上的画面,更是努力忽略小腹的灼热。
「说请!」他咕噜着,把她的头向后仰,直到她不得不与他的眼睛相遇。
「请你告诉我。」她从牙缝间挤出这句话。
「并不难,对吧?」魔鬼满意地笑笑,松开她,回到一个文件柜前,找到她
母亲的另外一个档案,「谢医生头脑聪明、医术高明,但也因此恃才自傲,而且
有些荒诞的理论,混合了科学和迷信,譬如他给你妈妈的饮食做了些调整,改变
之一就是添加了胡匣二化合麻,放在配菜、羹汤、水果盘之类的食物里。」
魔鬼轻敲抽屉,微微一笑,「胡匣二化合麻被认为是一种可以调养女人气血、
有助备孕的植物,这种说法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充其量只是民间传说中的一个野
方子。然而这个野方子却有个不得了的出处来源,可以追溯到先秦古籍《藏海经》
里《西煌篇》的神话传说一一」
「百灵公主。」常桦好像被蜜蜂蜇了下,自然而然接口道。
魔鬼点点头,等她继续补充他本该说完的。常桦也明白他的意思,颤巍巍道:
「胡匣二化合麻有个更通俗的名字,叫桦叶粉,常桦的桦。」
魔鬼看上去并不意外。他曾经说过了解她,就真的是了解她。
「谢医生确信这些流传下来的神话传说或多或少带有真实性。也许他是对的,
胡匣二化合麻确实有用,但只是对你母亲适用。他们一次又一次在其他女人身上
尝试同样的方式,没有一个能够成功怀孕。你母亲可以,但怀孕和保胎是两回事
儿,她一次次怀孕,可总是在两个月内以自然流产结束。在创造你时一定还有其
他魔法,可这个魔法却没有办法被复制。」
他的话像彗星撞地球似的在常桦脑子产生一系列连锁反应,她努力在这个故
事中找到一个漏洞、任何漏洞,但思绪像打了结。
合同是真实的。
那些可怕的声音是真实的。
警方和医疗报告是真实的。
姚欣宁是她的母亲。
常桦的目光在那些装着她母亲资料的橱柜上不停移动,她不确定想知道那里
究竟还记录了些什么,但有件事她不能忽视,「你说你知道她怎么去世的。」
「是的,公主……」魔鬼发出低沉的笑声,双臂交叉在宽阔结实的胸前,凝
视着她,「你终于相信我了吗?」
「我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你能告诉我你对她的最后记忆吗?」他再一次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固
执地想知道常桦的答案。
「没有。」
「试试看,」他催促着,声音带着一种奇怪的音调,好像他在等什么。
「我不记得她了!」常桦沮丧地大声喊道。她重重摔倒在椅子上,双手抱着
头。
许多混乱的画面,破碎、扭曲、模糊。真的还是假的?现实还是梦幻?
「那你还记得什么?」
常桦沮丧地叫道:「你想知道我记得什么吗?我记得有个女人在我的房间外
面不停哭泣,可我打不开门。我记得父亲给我读《百灵公主》时,一个女人在公
寓的另一边叫喊。我的脑海会快速闪过一些我记不住的东西,我以为那只是稀奇
古怪的梦。实际上我什么都不记得,也不记得她。我不知道,所以别再问我了!」
「好吧。」魔鬼跨了几步,回到她母亲的档案柜前。他翻阅几个文件夹,然
后拿出一张边角泛黄的照片,看样子还是用胶卷冲洗出来的那种。他滑过桌子递
给她,「现在呢?」
常桦小心翼翼地举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照片中一个长发女人和一个穿公
主裙的小女孩儿脸贴脸,边笑边对着镜头招手。
天啊!
这真真切切就是她脑海里的那个女人,他们俩都在笑,但那女人四周的黑眼
圈却是另一回事儿。常桦盯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庞,仿佛周围的世界都在颤
抖。越来越多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浮现又消失,她越想抓住就消失得越快,就像用
漏洞汲水、手握流沙。
不,不,是真的吗?她是真的吗?
「你母亲死了,亲爱的爸爸放弃了再有另一个孩子的念头,谢医生的笔记也
在那时停止。我想这张照片就是在那时候拍的。」
「多久?」
「什么?」他正在另一个文件柜里翻找,停下来回头看向她。
「这张照片离她死还有多久?」
「在她决定和你一起逃跑之后,你的父亲杀了她之前。」
常桦手里拿着唯一一张真实的母亲照片,她父亲给她的都是假的?这个事实
撕碎她的心。不不不,常桦冷静地告诉自己,这么大的事儿,不能过早下结论。
她要亲自询问父亲,父亲会告诉她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这些都是魔鬼的一
面之词,不要忘了他仍然没有坦白动机,他究竟在父母的事情中扮演什么角色?
「你怎么知道的?你为什么要去关心这些?」常桦冲着他喊道,声音里充满
就快嚎啕大哭的绝望。